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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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司马点头。「对了……」
「怎么了吗?」
「新手机,可以听音乐。」认真的道,「我把说明书,看完了。」
「会用了吗?」修太郎没有一丝想取笑对方的意思,即使他知道那只手机,已经是上礼拜三就已经换了的,之前那只因为放在水槽边,被来电震动震到了水里,接触不良所以坏了。
「医生给我音乐,说可以放松。」
「什么样的音乐?」
「……萧邦。」
「呜喔、好有水准的感觉,总觉得听一下就会想睡了。」
「一下就睡着了。」
「还真的咧!」修太郎对司马的老实忍俊不住,「啊、我看他们也快整理完了,去检查一下,就可以休息啦。」
司马点头,跟着重回厨房。果然整理作业已经大多完成,桃子跟世子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好像又在说演唱会的话题,魏则边挂好厨具边跟悟与椎桥说以前吃过蛇肉、也做过蛇酒,唬的他们一愣一愣。
「今天辛苦各位了。」司马说。
「『辛苦各位了。』」所有人同时回答主厨。
这时外场也已经扫地拖地完毕,由店长的仓田最后熄灯,把他的员工们送出店外,再道声晚安,已经累了一天的众人,随即三两散开,准备回家休息去。
「司马先生!我送你回家吧?」椎桥松了下领口,跑去跟司马搭话。
「……为什么?」司马问。
「哎?只是顺便啦,昨天发现我住的地方跟司马先生家顺路,所以可以顺便载你啊。」椎桥松开紧紧扎在脑后的头发,重新松垮地绑了一次,随性的模样比较适合他。
「可是……」
「这么说太没礼貌了吗?的确看起来像在搭讪啦……」
「那就麻烦你了。」司马慢慢吐了口气。就算是小学的时候,也没什么跟同学一起回家的回忆,大概是因为跟自己一起走,也无法聊到什么有趣的话题吧?
「好。」椎桥笑得像个小孩,玩着车钥匙,往停车处走去。
「『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进厨房。』」司马看着椎桥拉开车门,望着那只有结束工作后,才放松的肩膀。
不知不觉地,他想对椎桥这么说。
就像挑选生鲜素材时,经常依靠的一种瞬间直觉,踏进厨房的话,这个时髦又开朗的男人,会陷入不幸。
越来越深地……
「你在说什么啊?」椎桥这时身体僵硬了起来,却还是笑着,这种感觉很恐怖,不仅仅是被看穿的慌张,更是一种刺进脑内的疼痛。
司马绕到副驾驶座的门旁,自己坐了进去,然后听到另一侧用力甩门的声音。
「我还是下车好了。」那『乓』的声音里,包裹着厚重怒意。
「不用!」椎桥为了自己没有办法像平时一样控制整体给人的感觉而愤怒,「呃、不用,我是说,没关系。」
就为了司马的一句话。
不是他在自夸,他待过非常多的厨房,自认最大的优点就是比一般人都还来的能忍耐辱骂与责备,就算做着过于严苛的工作也不会抱怨。他想那是因为,他打从内心认为『厨师』并不是他的人生,他就像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身边人发火起来的可笑姿态。
可是司马这个人……与其说像剃刀般锋利地划过要害,还不如说像沉重铁鎚,只要『碰』的下,本以为是防御坚强之处,立刻布满裂痕。
「我还不够努力是吗?当然啦、有些地方的确不够熟练……」椎桥叨念两句,觑见司马的毫不动摇的目光,便说不下去了,咬牙、他踩下油门。
「安全带。」司马提醒。但椎桥却充耳不闻。
好一段路程,两人都没说话,椎桥也没看广播,所以只听见车内空调微弱的运转声,结果最后竟然是司马先开口。
「你又不快乐。」
「那是什么?」椎桥反射地回嘴。
「你做料理的时候,又不快乐。」司马重复。
「忙得要死的时候,会快乐才奇怪吧?」椎桥说。
「大家都很快乐。」司马笃定道,「除了你。」
「你哪知道?」椎桥虽然这么说,却脑中却立即浮现修太郎尝着试吃盘上浓缩高汤的喜悦、世子切西洋芹时刀与沾板的愉悦节奏、悟用手指试探肉质弹性时的满足、桃子揉面时香汗淋漓的畅快,还有魏审视自己装饰时的陶醉。
当他在精准复制厨房里一举一动时,眼睛无可避免地将那些感情一一收纳进脑中镜头,回想时清楚浮现,由于连情感的颜色都回溯的如此鲜明,使的椎桥开始痛苦。
司马想了一下,还是回答:「我知道他们,就跟我知道你一样。」
在厨房里,那个空间就像他肢体的一部份,谁在那里做什么、怎么做、犹豫、迷惘、踌躇、挫折,他都会知道。司马从来没有告诉自己的医生这件事,他可以猜到对方会用春风一样的柔软声音说:「你太累又没有确实休息,导致你的脑波一直维持在浅眠、也就是最活泼的状态,这会使你暂时提高感官资讯,但这不是正常的现象,你该好好放松一下,司马先生。」
不是脑的问题,是心与灵感。
这种想法是他对医生的微弱反抗,他都已经拼命去接受自己的脑的确有那么点部分不正常了,他可不要连心都得一并被抓走矫正。
「别开玩笑啦。」
椎桥知道那不是玩笑。
车子继续往前开,速度有些慢,椎桥想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把胸口前梗住的硬块弄消。
「你喜欢看书吗?」椎桥开始随便发问。他又开始扮演起那种不懂分寸乱提问的丑角,他多希望司马也能这样随便回答自己,这样也许气氛会好的多。
「……还,可以。」司马回答。
椎桥敏锐地发现,司马的语气中有些颤抖,像在害怕什么。
「比如说?」
「红发的安,老人与海,最近在看……咆哮山庄。」司马用力捏紧指关节,防止他们开始真的发抖。
「真是高水准啊,你喜欢经典文学?」到现在这个年纪还在看那些啊?他还以为学校的读书报告早该把那些消耗光了呢。
「不是的,因为那些有做成有声书,而且也有儿童版。」司马发现自己的心跳开始急了,只好用力吸口气。
没事了、没关系,他看的懂字的……他看的懂……无论被怎么问,他都能回答正确的内容……所以、没有必要紧张……
「儿童版?」有把汉字全部用平假名拼出来的那种?
「因为我的理解力,不好。」司马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很好,做得很好……没有发抖。
椎桥瞪大眼楞了五秒,「……抱歉。」
理解力不好?该不会其实这个外表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完美主厨,其实是因为在学业上非常糟糕,才会想来当厨师的吧?
「店里的公休是礼拜二吧?」
司马点头。
「要不要一起出去看个电影?」
「电影……」印象中,他都是自己进电影院,还没人邀过他。由此可见他的人际关系多薄弱。
「讨厌看电影?」
「不会。」
「那么司马先生算是答应了?」其实没有必要勉强让自己跟司马拼命接触到这种地步的,但椎桥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该是可爱的男人,却总是在令人出乎意料之处,让自己站不住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呢?连他本身都快弄不清楚了?他需要认同吗?需要这个男人的认同吗?
不、他早就知道『偷窃』这种事,是不对的!这比偷取金钱更加恶劣,因为他要拿走的是一个厨师要守护的结晶,或是呕心沥血的创意。
他不需要经历千辛万苦就能『复制』,只因为自己有这种天分。
「如果不待到晚上的话。」司马说。因为他公休晚上跟修太郎有约。
「晚上还有约会,不累吗?」
「只是去吃饭。」
「好吧,那我期待着周二。」椎桥阻止自己再去追问,要跟司马渡过晚餐时间的是谁。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样问好像在嫉妒还是什么更愚蠢的感情,总之,让他相当不爽。
☆☆☆
周五,义大利餐厅『波奇卡』店长仓田彬,给椎桥一套崭新的白色制服,跟其他人不同的是,没有领巾、帽子则为船型,意思是「厨房实习生。」
整套穿戴起来还不坏,胸前的双排扣虽然是白色的,却有闪闪发光的即视感。世子直率地拍手称赞很帅,桃子虽然说「还好啦」可是却面带微笑。
周六日的客人多得不得了,忙到连椎桥连自己切了哪些菜、又煮了哪些玩意儿,他都记不清楚了。
有几次,他发现自己恍恍惚惚地放下手中正在处里的食材,被一旁正在煎煮的料理吸引,帮忙到六亲不认的修太郎或世子将几乎无暇顾及的东西翻个面,然后接受一点感激又不可思议的目光。
一秒也不差,他就是知道这块东西得翻个面了。不单依靠鼻子或眼睛,是得用上全身,就像鱼浸淫在水中灵活自如,熟悉厨房的每个角落,就算按照正常值算来,那半边肉根本不可能熟,可一旦决定依靠直觉,就得去相信,比起流程,第六感反而更重要。
椎桥是不想暴露自己除了在拉面店工作外,也有在其他各式餐饮店工作的经验,不只高级料理店、连家庭式餐厅与速食店,他都尝试过,就算不愿意,他还是记得每一样香料名称,并在有谁需要时拿过去。
要如何让别人觉得自己在这个厨房是有用的,那就要自己多做点事,被认同之后,你就会得到更多工作,虽然说这听起来像是恶性循环,但这却是在厨房里生存的不二法门。
还好没有人问他为什么知道香料的事、还好没有人问他为什么知道怎么处理珠鸡、甚至还好没有人问他为什么看的懂义大利文写的菜单。
这周以来,偶尔他会送司马回家,聊着无关紧要的小事,大部分都是自己在说话,但对方并没有摆出不耐烦的脸,反而露出认真的表情;偶尔也自己去熟识的酒店泡一下,跟不认识的男女客搭讪,放松心情,回到自己那间随时都可退租的小公寓,整理他盗得的『味道』。
主厨的独门料理并不是这么神秘的东西,尤其司马的动作又光明正大,也不会私下先把调味酱汁做起来,要说有什么真的难以模仿的,大概就是那千锤百链的刀工、出神入化的火侯控制与精准的调味。
哼、反正要做的人又不是自己,只要他把做法弄到手,委托者会自己去克服技术性问题。
只不过……看见那群人在厨房中居然做得如此快乐,让他几乎也有种冲动想让自己达到那种境界。
明明只是工作。
是工作的话,让自己乐在其中,简直就是一种奢侈。
像自己……
椎桥本身并不是会看不得别人好的人,但幸福与努力能够并存的那群人,映在自己眼中的忙碌身影,就像幅过于完美的印象派油画,让他忍不住想泼桶黑漆上去,使那风景变的面目狰狞。
实际上,在店公休日之前,椎桥一直以为司马的外出装扮肯定是正经又土里土气,但是他错了。当他到椎桥家门口接人时,亦发觉得,那个足以称为特异点的男人,真是越来越对自己的胃口。
白色麻质杉、袖口与领口绣着同色系浮纹,灰蓝多口袋休闲裤,外套则是浅棕束口长袖,重点性的装饰几颗银色扣钉,看起来与其清爽俐落的本质相合,又显的稳重流行兼备。
「喔……」椎桥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怎么了吗?」司马问。
「帅哥一个。」椎桥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对方。
司马楞了几秒,最后道:「谢谢。」
「走吧,今天坐电车,电影院附近可没什么位置好停。」椎桥微笑地望着男人将门锁上,鼻端嗅到好闻的洗发精味,因为对方的慎重而感到好笑,不过就是出来看个电影,干嘛搞的好像女生第一次在外头约会一样?

突然他想到司马晚上跟其他人还有约,而这套合宜的打扮,也许是为了『那家伙』而准备的,本来美好的心情,顿时染上了层灰蒙蒙的不满。
「你喜欢什么电影?」椎桥问。
「没有特别的。」司马回答。
「动作片?爱情喜剧?」
「都可以。」
「说『都可以』的话,小心我带你去看『GOD*SPEED*LOVE』」椎桥开着玩笑。
「……那是什么?」
「算了,要是你听的懂就糟了。」停了下,椎桥再度询问,「说正格的,你真的没有特别偏好什么片子吗?」
司马摇头。他很少去看电影,甚至可以说这五六年间,连一次也没有踏进电影院去过。
「好吧,那就我挑罗。」椎桥脑内转了圈,马上回想起昨晚上网查询的目前上映的热门电影清单。先过滤掉动作片(直觉司马不会喜欢)、当然刚才随口说的好孩子特摄电影也排除、罗曼史的话则过滤从片名看来就很滥情的,至于悬疑推理或惊悚片……暂时放一旁,最后终于决定了最佳选择。
进了电车站,因为司马有买上班族通勤月票,所以椎桥只好自己去买单张的,买回来后看见正等待着的司马,被两个假装问路、实则以搭讪为目的年轻女孩给缠上了,看模样应该是大学生模样,八成是今天没课,所以出来闲逛吧。
司马的表情似乎很困惑,像是完全不知道女孩们所说的地点在哪里,椎桥决定悄悄待在一旁,先看几分钟好戏,到时再去帮对方解围。
却没料到,司马从侧背的方形背包中掏出一份市区地图外加导览手册,默默地递给其中一个女孩。显然她们并没有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而楞在当场接不下话,要说其实目的并非问路也不是,真的接过地图来看也不是,而椎桥则边防止自己笑的太夸张边走了过来。
「抱歉抱歉,我想他并不懂你们的意思。」椎桥拿过地图与导览,擅自塞回司马的肩包。
女孩们看又来一个上相的,立刻露出见猎欣喜的表情,对她们来说,能够找到不需要认真交往就能得到乐趣才是目的,至于对象是谁都无所谓。
「要不要一起去哪里玩?卡拉OK好不好?」就像嗅到同类的气息,女孩之一早已把问路的手法放弃,直接对椎桥采取邀约。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预定是要去看电影啦。」椎桥将手搭上司马的肩膀,像两人是多年好友般熟稔。
「电影?什么片子啊?既然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去啊。」女孩用贴了水钻的假指甲故做娇媚的拨了下暗红色卷发。
「就是啊,最近很多片都很好看耶,像是『蜘蛛人2』之类的啦!」另一个女孩则努起涂了闪亮唇蜜的嘴。
「我们要看『Boy’s*Love』」椎桥弯下腰,对的两个女孩低声。
女孩们瞬间瞪大眼,甚至有志一同地退后几步。
「知道那个吗?小谷跟斋藤演的……」椎桥装作不在意地继续道,手却直把司马搂往自己身边。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有别的事!」女孩子们很聪明,「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接着两人甩了头发就迅速离开了。
「……要去看那个吗?」司马疑惑地望着走的干脆两道纤细背影。
「啊?」
「Boy’s*Love」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容呢?好像不是外文片的样子,因为方才有听见椎桥说的演员是日本人。
「怎么可能,当然是别的啦,要是我们两个去看那个,保证会引起骚动的啦。」椎桥摆了摆手,「刚刚吓吓那两个小妞而已,想对我的东西出手,还早一百年咧。」
「相当受欢迎的样子。」步向电车月台时,司马对椎桥这么说着。
「我吗?」
司马点头。
「拜托、刚才是你被搭讪好不好?最近有些女生挺大胆的,以前大部分都是由男人主动,但现在时代不同罗。」椎桥笑得一口白牙,「但是也好啦,男女平等啊,就是要主动出击,机会才不会从手中溜走。」
「……原来不是问路啊。」司马直到现在才喃喃道。
太夸张了啦,这个家伙!椎桥揉了揉太阳**,「就算有和善的叔叔给你糖果,也不可以跟着走喔。」
「不要跟修太说相同的话。」司马抿了下唇,平静无波的脸上似乎薄薄透着一公厘左右的不满。
「这叫做英雄所见略同。」在椎桥努力压低声音笑的同时,电车来了。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早晨通勤的尖峰时段,但因为这里是两间私铁与国铁交会转乘站的关系,依旧人潮众多。
好不容易上了电车,理所当然地,能坐下的位置已经全满,所以只能站着。椎桥把司马带到角落比较不容易被其他人挤到的地方。
司马安静地望着窗外望着景色不停往后流逝一会儿,勉强从口袋里拉出耳机线塞到耳朵里,手指在看不见的口袋中,凭藉记忆播放出手机中储存的萧邦钢琴曲:小狗华尔滋。
(可以放松喔,非常有效,若是还有想吐的感觉,就配合深呼吸。)
呼……
医生是这么说的。
司马缓缓吐气,尽量将身边的人群想像成南瓜,就像万圣节灯饰那样。或者转移注意力想想料理、秋季新菜单已经几乎完成了,尽量也能配合日本当季盛产的蔬果,不只美味,还能节约成本。因为天气已经变的凉爽,甜点方面,要不要更换成温热的……
就算是沉静时的司马,也格外引人注目,椎桥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发现几个学生与OL系的女人,都在偷偷观察他们两个。
若说椎桥秋信像刻意切割成多面体好拿来折射光辉的的带色水晶,司马充就像刚从千年贝壳里撬出的圆润珍珠,边缘有那么些微地不规则、遮上因为氧化而产生的朦胧,却无法掩盖其纯粹珍贵的价值。
比较孰优孰劣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穿梭,司马毫无所感,但椎桥却觉得有些难受。
本来椎桥对于这种衡量价值的目光,是再习惯不过的了,现在却有别种几乎让胃里打结的情绪上涌,直接灌下几杯烈酒的滋味也不过如此,又烫又辣,彷佛在肠子里头切割。
「呐、就这么讨厌听我说话吗?」椎桥轻轻拿开司马靠近自己的一边耳机,在他耳边亲昵地低语。
从食谱中回神地的司马,脱口低声说出刚才想到的料理:「焦糖胡桃布里乳路。」
「啊?」喂、这家伙怎么连这时候都在想菜单啊?
「烤箱先预热三百五十度。」司马露出天真的表情,让椎桥看傻了眼,「在布里乳酪上涂焦糖跟胡桃,烤二十分钟。」
「喔喔然后呢。」椎桥敷衍地应话。
「把烤好融化的乳酪涂在黄金燕麦高纤饼上就可以吃了。」司马继续说。
「……喔。」他是不是应该接话说:听起来好好吃?
「……也可以用卡门贝尔乳酪代替。」司马最后小声地说了最后一句,大概是发现椎桥对这个话题完全不感兴趣而不知所措。
「餐厅的新点心?」椎桥挟着一边耳机在指间**,嘴角沁出满意的笑容。看来对方也不是真的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嘛?
司马点头。
「真想第一个尝到。」椎桥微笑。
「嗯。」
「别当真啦,我随口说的。」椎桥将耳机塞回司马耳里,发现女人们的目光变的微妙,甚至别开头,低低私语。
真有趣,人心太好操纵了……
椎桥想着,故意拿手指擦过司马的发梢,让两人的距离更暧昧些。
司马这时却自己把两边的耳机收起,收回口袋里。
「不听了?」
「不需要了。」跟椎桥交谈过后,好像就能自然地在密闭空间中面对过量的人。
「……司马先生,你要不要试着笑一下?」椎桥突然认真地对司马这么道,「会变的平易近人喔。」
司马眨了下细长的眼,思考似地微微歪着颈项,最后抿唇微笑。
比清爽有深度、比浓郁更纯净,就像奶香马铃薯泥一般简单,却想一口接一口放进嘴里感受滋味的笑容,与其说是配菜,还不如当成主食更加适合。
「太听话了吧……」反而是要求的人说不出话来,就算对方已经将笑容收敛,那感觉却明亮如故。
那是司马给他的笑容。只为他一个。方才还感觉被视线刺的有些难堪的椎桥,现在全部抛到脑后,只剩下囤积在胸口的深刻温和。
「不是你说的吗。」司马疑惑地问。
这时车内广播响起,目的地已经到了。椎桥护着司马下车,怕他被人挤到,这次倒没带着做作的意味了。
「就是这部电影。」在出地下站前,椎桥指着广告灯板上的一张电影海报。「我想你会喜欢的。」
海报上印着一个金发女子,正拿着打泡器俐落打生奶油,在女子后面有个粗壮如熊的棕发男人,却是连蛋都拿不好,几乎要掉落的模样。而两人之间则用平假名拼出了『香料厨房』的片名。
「环亚影展最佳外语片,听说很好看呢。」椎桥说。
「……法文吗?」
椎桥没注意到司马好像有些不对劲,自顾自地又道:「是啊,是法国片,内容是一个离了婚的女厨师与一个完全门外汉之间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了。」司马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里,紧紧握住那只里面有萧邦音乐的手机。
☆☆☆
「椎桥,你昨天跟阿充去看电影吧?」下北修太郎一早看见来餐厅做前置准备的椎桥,就将他抓到一旁更衣柜附近密谈。
「是啊,下北先生你怎么会知……啊、你是昨晚跟司马先生有约的人。」椎桥恍然大悟,要不然明明司马都还没来上班,对方怎么知道司马跟自己去看电影的事?
「……你选法国片?」下北没回答椎桥的问题,反而用一种「你干了蠢事」的语气问,当然这让椎桥有点不满。
「是啊,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片子,剧情也很棒,司马先生甚至还说要买本翻译的原作回去看呢。」椎桥忍不住用着有点要反驳什么的口气回答。
修太郎用力吸了口气,用手压了压头侧,最后放软姿态道:「虽然这种事情不该由我来讲,不过要是我不说的话,阿充大概也不会主动告诉你吧……」
「怎么回事?」椎桥总算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了,对方并不是出自于恶意才来跟自己说这些话的。
「坦白说好了,他看不懂你所选的片子。」修太郎微微叹气,「如果你想跟阿充作朋友,最好考虑一下他的情况。」
「什么?」
「他听不懂法文。」
椎桥听到这句话,几乎要笑出来,「我也听不懂啊,看字幕不就得了。」
修太郎没有笑,反倒一脸严肃,「你可带他去看本国片、好莱坞的英文片,但就是不要带他去看这两种语言以外的片子,因为他看不懂字幕,可是因为那家伙是个会逞强的人,所以他也绝对不会告诉你他看不懂。」
「你到底……」在说什么?
「……『阅读障碍』,听过吧?」修太郎这时感觉很不好,就像背着司马在说他的坏话一样,可是他还是得说,免得椎桥这个傻瓜无意中又伤害他,「阿充得很努力才能分辨字体,电影跟电视的字幕对他来说太快,还来不及理解就过去了。」
「那、菜单……」
「他不是把它当成『字』来记,而是去背『图形』。我跟他去吃饭的时候,我会念菜单给他听,我不要求你做到这样,不过……对于这方面,请你注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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