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半小时之后,司马再度到客房,准备把椎桥挖起来,然而在他进入房间后,却发现对方已经在更衣了。
「抱歉。」司马把视线从对方**的上半身上移开,昨天是如何的贴近那片结实的胸膛呢……「早餐已经好了。」接着他要出去,却被椎桥从后方抱住。
「你非得这么勤劳不可吗?」椎桥偏头,在司马的发际边缘吻了口。
司马的身体明显僵了下,却没有推开对方。
「你是说,早餐?」
「是啊,从这里都嗅到麻油豆腐的香味了……还有炸幼香鱼对不对?哪里还睡的着呢。」椎桥松开手,抓起已经洗净的衬衫往头上套。
「你的嗅觉真好。」司马说。
「没什么啦,我连味觉都很有自信喔。」
「这我知道。」
「咦?没想到司马先生会观察我啊?」椎桥感觉脑后抽痛了下。
「模傲能力非常杰出,对于厨师工作很有帮助的。」椎桥说完,准备步出房间。
「等、等一下、」椎桥急急唤住,有那么一刻,他想对司马坦言,说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味道小偷,想恳求椎桥原谅,但当他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时,勇气却骤失。
司马转过身,坦然地望着椎桥。
「我是说,你还好吧?」椎桥轻咳了声。
「……普通。」司马小小的咕哝,低头出了房间,好像不太愿意提到这件事。
椎桥楞了一会儿,把衣物穿戴整齐,思索那句『普通』是不是有别的含意。是说昨晚的感觉普通?还是自己的技术普通?
等他到浴室好好把自己的容貌打理完毕后,已经过十几分钟了,司马一直等到他在餐桌前入座,才开始动筷子。
正如椎桥在睡梦间胡乱要求的和式早餐,有白饭与味增汤、各样连到餐厅去都不见得吃到的精致小菜,看到这样的菜色,身为日本人,要是再不感动就太奇怪了。
「我要开动了!」话才说完,椎桥拿起筷子就开始迅速扒饭,好像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饿过一样。
司马跟往常相同,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那一份,偶尔偷偷抬眼看椎桥吃的心满意足的表情。
(味道应该不错吧?)
虽然司马嘴里咬的是同样的菜,这时好像却突然失去自信似的想重新确认。
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话,他却畏惧着说出口。
「……好…………」司马深深吸气,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好吃吗。」
椎桥并没有马上明白过来他在说些什么;他正忙着品尝黄秋葵黏滑的口感在舌上弹跳的美妙滋味。
「抱歉,你在说……」
司马低下头,优雅地用筷子剥下一块豆腐——就跟他使用刀叉时一样优雅。
「没什么。」
对司马而言,椎桥是相当帅气而俐落的人,这刺激到对情感反应迟缓的他,总觉得若是让椎桥认为这么不干脆的自己很烦,那也许会让他有些难过。
「很好吃。」椎桥回过神,相当笃定。他好不容易从前几秒的记忆中,挖出刚才走神间忽略的问题,「百分之百保证好吃。」
司马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他想道谢却觉得按照餐厅礼节的作法,慎重地说的话,好像太生疏了点。要怎么对待椎桥?要怎么跟对方说话?昨天的事情会不会被对方当成过眼云烟,从此丢在记忆最角落的地方,最后干涸消失?
他应该在乎这个吗?
还是看开点,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万一开始痛苦,就再去找医生……
「还可以一起去喝酒吗?」椎桥看似若无其事地提起,但其实心里有种像把准备情书藏在单恋对象鞋箱前,那份简直要把内脏溶解的忐忑。
「我不会再喝成那样了,昨天真不好意思。」司马回答。
「我不觉的你有什么该不好意思之处,反而是昨天的司马先生,真是相当可爱啊。」椎桥眯起眼笑道。
「可……爱?」司马好像听到一个与自己非常不相称的形容而不由得露出他的惊讶。
他好像打从懂事以来,就没被人说过『可爱』了。
大部分都是……怪胎、好奇怪……这样或那样的,总之是不太好的形容。
「是啊,尤其是知道应该只有我看过这样的司马先生,感觉更棒了。」椎桥夹起一整条香酥幼香鱼塞到口里,连头带尾的一起大嚼。这倒底是从哪弄来的啊?无论是香味跟肉质口感、吃起来都像是野生的耶……
莫非司马在料理界的人脉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广?
「……啊、是指**的事情。」司马低声。
椎桥差点给噎到,没料到司马居然轻易地就说出口,他忙摇头说:「当、当然不只那个时候啦,哎、司马先生大部分的时候,都可爱得不得了喔。」
「没关系,用不着跟我说好听话,我……」司马伸手舀味增汤,「对你大概是什么样子的人,还算知道一些。」
椎桥楞了会儿,最后道:「我想对司马先生认真啊,何不给我个机会?」
「我无法回应你的期待,我除了对料理以外,其余都一窍不通,而且……」司马稍微扣紧了筷子,「我不是个正常人。」
「如果你是说阅读障碍的事情的话,我已经从下北先生那里听说了,我并非想以打探你的**为乐,不过对于抱有好感的对象,想多知道一些相关的事情,相信还在合理的范围内。」椎桥注意到司马的目光有些微动摇的迹象,也许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远、不只那个。」司马低下头,把半碗汤喝掉,轻轻叹口气,他望见椎桥执拗的目光,「……随便你吧。」
(因为我已经没有把你当成客人看了。)
在这之后,椎桥看起来像是心情相当好似的,将桌面上的食物一下子横扫精光,嘴里不住称赞「太好吃了。」
看见椎桥这样像填鹅似的猛塞,司马也忍不住露出点笑容。等两人都吃饱后,椎桥坚持要帮忙收拾清理,看他挽起袖子、穿上淡色围裙在水槽前搓洗的模样,还挺有亲切感的。
「下次也教我怎么做这些料理吧,有这么好的老师在身边,我说不定可以马上把下北先生赶下副主厨的位置喔。」椎桥半开玩笑地道。
「要是给修太郎听到的话,他会很不服气的。」司马莞尔。
☆☆☆
「钱准备好了吧?」椎桥抖了抖手上的牛皮纸袋,「这年头来还有我这么认真的人不多罗,还用色铅笔帮你画出图解、就连司马他用那个牌子的香料,都一起调查好了。」
星期六下午两点半,地下美食街仍旧涌入相当多的人潮,大部分是年轻的学生、他们喜欢吵闹的集体行动,也有带着小孩的家庭,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打折商品,正在物色哪间餐厅能让他们稍稍歇腿,更有三五好友,大白天的就坐在饺子店里叫来一杯又一杯的啤酒。
椎桥喜欢跟『客人』约在这里,既不引人注目,又有提款机能够立刻确认款项。
「你查吧。」对方说。
中年男人的的名字叫做宫城隆茂,是知名义大利餐厅『紫丁香』的出资者、兼厨房总管。从前司马充与下北修太郎在那里工作过。紫丁香是间非常有名的高级餐厅,给予的待遇自然不薄,但两人却几乎在同一时间递出辞呈。
椎桥的私下调查就到这里为止,他们离职的原因不明,而他若是工作上无太大关系,也没有非得深入的必要性。
而现在,宫城则委托了椎桥,去把『司马的口味』偷到手。由于司马离开的关系,使的新菜单的开发计划受挫,目前一季中能推出一道像样的新菜就够值得痛哭流涕了,而宫城这才发现,以往他是多么倚重司马而不自知。
椎桥走向转角的提款机,掏出卡片**。这是他特别为这份工作所弄来的一个人头帐户,但并不是直接就可以把钱领出,中间还卡了道洗钱手续,直到把钱漂白后,才能安全的使用。
在他确认一百万入帐后,椎桥收回卡片,走回宫城等待之处,接着把牛皮纸袋推往他胸前。
「谢谢惠顾喔。」
充满不屑的轻笑,在宫城耳里听起来格外尖锐。椎桥干脆地转身离去,毕竟就算是在人多吵杂之处,也可能有百分之一,被熟识的人在这里认出的危机,他不想冒这个风险。
「等、等等!」宫城在他背后叫喊。
椎桥停住脚步,回头。
「我有事想详细地问你。」宫城说。
「……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请我吃顿饭的话。」椎桥拿拇指往右一比,是间站着吃荞麦面摊。
宫城的表情扭曲了下,不知是吃惊还是厌恶,却还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摊位上正好两个客人吃饱出来,他们趁隙挤了进去。
「一份炸蚵仔!」椎桥开朗地对低头工作的老板喊。
「马上就来!」老板笑道。
「月见荞麦面。」宫城站在椎桥身边,声音冷冰冰的,看起来实在不喜欢在这儿用餐。
「好的!」老板依旧笑咪咪的,丝毫没有任何不耐烦。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喜欢吃这种油腻腻的的东西,而且也不是现炸的。」宫城低哼,看向放在油锅旁的一堆已经先炸过一次的天妇罗食材:有虾、蚵仔饼、蔬菜等。等着有客人点餐,再丢到油锅热一会儿,立刻就能端出成品。
「我跟你们这群自诩美食家的大厨可差的远了,我比较偏向平民派。」椎桥微笑。
油烟、热气蒸腾、没有轻音乐当背景,只有吵闹人声的热络之处,让椎桥感到安心。
这种气氛就跟他小时候,跟哥哥一起在自家拉面店中穿梭、帮忙端送的感觉相当类似,不过他也很清楚,那样愉快又忙碌的童年,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食谱……」宫城说到一半,两碗荞麦面已经呈现在他们眼前,他接过自己的那一份,面上载浮载沈地飘着颗黄橙橙的生蛋,而椎桥那碗上面则盖着大片炸蚵饼。
「我要开动了。」椎桥用筷子把酥脆的蚵饼用筷子压到汤汁里,先夹起面吸了口,再捞起已经泡湿的蚵饼用力咬下,在混和咀嚼的同时,露出相当满足的表情。
「我说,」宫城轻咳了声,挺出有些发福的肚腩,「那些食谱,的确是司马的作品,我并不怀疑。只是……有几道并没有出现在波奇卡的菜单上。」
「那是当然的。」椎桥神态自若地道。「那些是他的即兴之作,唯有与他关系密切的人,才有缘得见,你得好好感谢我喔。毕竟老是超级其他餐厅的菜色不太好吧,啊——虽然天下食谱一大抄没错——不过推出有独无偶的东西,不是更有卖点吗?反正你们厨师就会玩这套,改个容器、换一两味香料,不然新取个名字,怎么样都行。」
「即兴……」宫城一脸又惋惜又嫉妒的模样,司马的才华,似乎比在紫丁香时期,更发挥的淋漓尽致了。「这么说的话,他经常用店里的厨房练习?」
椎桥笑了声,「不是跟你说了吗?跟司马『关系密切』的人,才学的到。」
「这么说,是你从下北那里套出来的罗,也是啦,他们两个从在我那里的时候,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这代表你观察的还不够仔细,老头。你难道看不出来,下北对于司马在料理手段上的竞争心可是无比的重?他宁愿去花钱买食谱,也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司马怎么做,凭自己胜过司马,是他跟着司马一起跳槽到波奇卡的目的之一啊。不过他倒是挺鼓励其他人发问学习,真是矛盾的家伙呢。」
「那么……是你跟那家伙混熟了?」宫城戳破了蛋黄,用力跟底下的面拌在一起,唏哩呼噜地吃将起来。「他可难相处了,总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表情,又不太会说话。」
「那家伙真的是天才,我做这行这么久了,还真的没看过这种人。」椎桥捧起碗公喝汤,「虽然下北也很拼命没错,但再怎么样也胜不了货真价实的天才啊。他做料理,就好像画画一样,挥洒自如地创作、还有源源不绝的灵感。我们那边负责摆盘的,是个个性龟毛到极点,差个零点一公分都不允许出错的中国人,可是遇到司马随手用汤匙推一下盘上装饰、用手指拎把新鲜香芹叶洒上,那可是服服贴贴,一点怨言也没有。无论是配色、香味、还有搭上盘子的舒适度,在瞬间什么都考虑到了。」

宫城不再说话,把面吃完,安静地付了两人份的钱,出了面摊。
「谢谢惠顾!」老板宏亮的声音在中年男子的身后,有些空洞地回响。
椎桥也吃饱了,准备动身回波奇卡。
他知道今天店里的生意会很好,年关将近,今天又是假日,光是事先订位的电话,就让玛丽与阿蔓接到手软。
在经过一间人潮汹涌的牛丼店前,椎桥口袋里传来震动,他掏出,是手机。
「嗨。」他压下通话键说。
「『秋信,你最近好吗?』」
「啊……老哥啊?」椎桥的表情柔和下来,稍微掩住话筒让声音集中,「你的身体应该也还好吧?现在变冷了,要多穿一点喔。」
「『还不是老样子。』」
「别这么说嘛,乐观一点才会长命,你有真由姐跟小早苗在身边,已经比一般人要幸福多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可是羡慕的要死呢。」
「『……我欠真由太多,也欠你。』」
「胡说八道什么啊哥,我们是兄弟、你跟真由姐则是家人,在有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椎桥吸了口气,「手术的日期订了吗?」
「『嗯、圣诞节的隔天。』」
「真是好日子,到时候我会带礼物过去的,你要加油啊。」
「『谢谢……』」
「那么帮我跟真由姐还有小早苗问好,我记得小早苗最喜欢吃炸春卷了吧?跟她说我下次会弄给她吃。」
「『嗯……』」
「那么、再见。」椎桥很快地切断通话,深怕哥哥又说出什么颓丧失意的话,哥哥的体质本来就孱弱,加上他任职的广告公司,工作量非常庞大,使的他吃跟睡都不正常,最后终于倒下了。
这一病就反覆了五六年,时好时坏,不得已,只好把工作辞了,改在家接点设计玩偶的小案子做。
「唉、」短促地叹了口气,椎桥把手机塞回口袋。
☆☆☆
「好,到了。」椎桥拉起手煞车,将车停在这几个月来已经相当习惯的老位置。
司马轻轻应了声,松开安全带下车。
回神过来,自己居然已经非常坦率的接受了有椎桥相伴的时光的确很愉快这件事。每天工作结束后,椎桥会先带他去不同的店吃点宵夜,或是上『无华』喝两杯,还有一次,甚至拖他到游乐中心,看别人玩跳舞机。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好不可思议,以前绝对不会一个人去的场所,现在也能亲身尝试了。
「今天我也可以进去吗?」椎桥笑嘻嘻地问。
司马点头。
两人下车,穿过管理员面前,这个老伯已经对椎桥的来访见怪不怪了,只偷偷打量了他们几秒,又把目光放回深夜重播的大河剧上。
电梯上六楼,司马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即使关系已经亲密起来,但他仍旧有礼的说了声「请进」。
瞄了眼手表,椎桥道:「今天因为没去别的地方,所以时间还很早呢。」
司马在玄关脱下鞋摆好,椎桥本来是乱扔派的,但身边有个如此整情干净的范例,在此也得有样学样,把鞋整整齐齐地放在另一双的旁边。
「你喜欢吃什么?」司马轻描淡写地问。
「嗯?是问喜欢的料理?」椎桥把脱下的外套随手挂在沙发椅背上。
「嗯。」司马收走椎桥的外套,好好挂到玄关旁,一个专为来客设计的置衣柜中。
椎桥突然想到,要是娶了老婆,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
从以前就发觉了,这间房子各方面设计的机能性相当不错,若是能多加些装饰什么的,肯定会被归成豪宅类。然而这里的主人却喜好俭朴与单纯,这里唯一能称的上『豪华』的,大概也只有厨房而已了。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以前觉得最好吃的东西,是家附近面包店里卖的鸡肉派。」椎桥坐到沙发上,随手开启电视,因为司马并没有买报纸的习惯,所以他总是先转新闻,「千层派皮烤的又酥又脆,上面刷上猪油跟芝麻,里面则是热腾腾的鸡肉馅,大口咬下去的感觉实在很幸福。以前我跟我哥都超喜欢的。不过现在再去吃,感觉好像就没这么棒了,大概是因为自己当了厨师,舌头也开始挑剔了吧?两个月前,因为实在很怀念当初那种滋味,就去面包店里买了一个,结果嘴里充满了廉价奶油与一点也不香的面粉味,就连鸡肉也软趴趴的没有嚼劲,果然回忆的味道还是最美好的吧。」
「……我来做做看吧。」司马低声说完,在椎桥还没来得及反应前,他就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儿,换了套居家用的休闲服出来,手上拿着本像是大学生会用的蓝色笔记本与原子笔,然后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翻开页面、偶尔摇动笔杆。
注意到椎桥好奇的视线,司马淡淡地道:「不用在意,这是我的食谱笔记,我会把一些想到的菜单记下来,从以前到现在,已经有好几本了。」
「……呃、你现在,正在想新菜单?」椎桥试探地问。
那些大量的笔记、从来没有人察觉的新菜单、天啊……如果是出自于这个料理天才的手,那会是多么值钱的东西?
「不是,餐厅用的,我会另外纪录,这些是我自己做兴趣的。」司马说。他吞了下口水,「你说……喜欢鸡肉派,不是吗?」
「是为了我吗?」椎桥讶异道。
司马垂下眼睑,有种冲动想把头整个埋到笔记本里面夹起来。
他曾经有真正为谁做过料理吗?
全心全意地,只为了那个特别的对象而做。
为什么?
因为椎桥对自己很温柔?有别于修太郎的温柔,更带有一点点危险与惊奇。有时他会突然强烈的意识到,椎桥的存在很能影响自己,胸口中有种激烈的震动要从喉咙弹跳出来,就连好不容易深呼吸冷静后,残留的揪紧感却仍旧咬着他的脊背不放。
「只是,做料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司马回答。
「怎么会呢?我好高兴、超高兴的,最厉害的厨师要特别为我做料理耶!」椎桥热切地道,顺便展露像孩子般的笑容。
「那么……等我一会儿。」司马在笔记本上,再度刻下几个字,停下,思索,低喃,最后再脑中想像气味、口感与颜色,组成立体影像。
他把笔记与笔放在桌上,起身就走向他的大厨房,没一会儿就听见预热烤箱的声音。
「那个、我可以稍微……」椎桥想尽力压下藏有大量**的声音,「稍微看一下你的食谱吗?」
「请便。」司马随口应着,心思全飘到正准备做的料理上。
椎桥的手甚至有点发颤,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本来期待能从中挖出一些能卖钱的资料,但一页一页的翻下去之后,就像成瘾似的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对于料理的感受性本来就高出普通人很多,司马那如同中学生习字帖那样方方正正、又带点稚气的字,组合上那详细精准对于食材的描绘图如同将他拉进一个又一个美味空间。
现在他才发觉,司马就连画图也很在行,明明不过是原子笔涂鸦,却彷佛拥有温度与颜色,无形中给观看者产生一种亲切的拉力。
司马……充。
像这样极有深度的男人,越是追究、自己彷佛就像落入糖液的苍蝇,越挣扎越不可自拔,最后溺死在一片甜蜜中。
椎桥好不容易才把几乎要黏在手指上偷偷放进衣服里带走的食谱放回桌上,鼻中嗅到大蒜烤热后刺激食欲的香气,忍不住起身摸到厨房里。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他问。
「没关系,我自己弄就好。」司马说。
「别这样嘛,不做点什么的话,不就跟在家里只会看赛马吆喝老婆做东做西的男人一样了吗?」椎桥听见微波炉发出解冻完成的哔哔声,便去打开,看见里头放着两条鸡胸肉与维也纳香肠。他将那些取出,摆在占板上。
「我并不是你的太太。」司马说着,抓过一颗洋葱去皮后,俐落切成碎片,「那些些成指节大小。」他对椎桥下指示。
「是的,主厨!」椎桥大声开着玩笑。
「鸡胸肉切好,用『这个』、盐巴跟胡椒腌一会儿。」司马毫不吝啬地拉开储物柜,抓出一只玻璃瓶装液体放在椎桥眼前。
「Aceto*Balsamico*Di*Modena*Del*Duca!(义大利巴萨米克醋。)」椎桥忍不住咋舌,这么高级的醋,而且还是金盖五年等级。
司马点头,「你的见识真不错。」
「啊、哈哈,谢谢……」椎桥拿过醋开瓶。还好都没人问他,为什么一个拉面店的儿子会懂这些……
司马开始切罗勒与马自他乳酪以及蕃茄,都处理完后热锅,放下洋葱与无盐奶油翻炒。「帮我拿派皮,就在冰箱冷藏库右侧,六张叠在一起,放在四寸容器里,容器在这边下方第二格。」
「知道了。」司马开了冰箱,从里头挖出整盒派皮,盒面上印了『ATHEN*Award*Winning*Fillo』(雅典金奖派皮),这个大概也是相当好的东西吧。
从柜子里搜出四寸圆形铁容器,椎桥撕开黏在一起的派皮,共十二张,分装在两个容器内。
彷佛背后有生眼睛的司马,在椎桥正把连皮大蒜从烤箱里拿出,换上派皮时,他又道:「三百七十五度(F),七分钟。好了就拿出来待凉。」
司马在桌中加入白酒继续炒洋葱,直到收汁一半以上,倒入刚才椎桥处理好的腌渍鸡胸肉与维也纳香肠,再一次煮滚。熄火后,迅速倒上罗勒、马自他乳酪与一半蕃茄碎。
「派皮好了。」椎桥取出烤箱拖盘,上面的两个派皮容器已经呈现漂亮的金黄色。
司马端来锅子,豪气地直接用锅铲捞起香气四溢的填塞料,就往容器里放,由于技术精良,连一丁点也没洒出,但更厉害的是,他算的份量刚刚好,馅料不多半分地,全部放入了派皮容器。
「这个烤到乳酪冒泡就行了,大约八分钟吧。」司马说。椎桥点头,套着防烫手套,将大拖盘送回烤箱,调节时间。
「这个蒜头要做什么?」椎桥望着桌上那个已经被烤软的一球大蒜。
「大蒜奶油。」司马说着,抓过大蒜开始剥皮,并直接把剥皮大蒜在熟食沾板上压成泥,倒入平底锅,混入鲜奶油。「切一些细香葱来吧。」
「喔!」椎桥听从指令活动,但这时感觉并不像是在波奇卡的厨房,而是更温馨的互动,应该不是错觉,他发现司马的表情现在相当柔和。
司马……高兴着?
蒜头奶油最后加入盐与胡椒修饰,这样就完成了。关掉炉火,司马从上方的碗橱拿来两个白色为底,边缘有一圈深蓝色的圆盘。
烤箱『叮』的一声响,椎桥过去取出,并用刮刀小心翼翼地将两份分装在盘子中间。司马拿来平底锅,用汤匙舀出香喷喷的大蒜奶油,淋在主菜周围,并洒上另一半蕃茄碎与刚切好的细香葱。
「『鸡肉塔佐烤大蒜奶油(Chicken*Tart*in*Roasted*Garlic*Cream)。』」司马宣布命名。
「真是简单明了的名字呢。」椎桥失笑,趁机凑近司马,从他唇上偷了个吻。
「……别、闹。」司马想瞪对方,却发现好像使不出什么魄力,最后只好算了,「吃吃看吧,虽然不算真正的派……」
「司马先生也回应一下嘛,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觉得料理更好吃的。」椎桥甩了下他的金色马尾,指着唇,将脸靠去。
「胡说。」司马低声,视线往下。椎桥擅自猜测,那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最后司马才像妥协般,将唇慢慢贴上男人的。
微微的、在哪里抽痛着;明明跟这个人在一起,是如此的愉快。
但这种悬在半空中似的不满足感,到底是什么?
还想要更多。
但是,可以,要更多……吗?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