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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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刚刚就路过一家药铺,于是说道:“你随我来吧。”我不明白,这大街上人来人往,这女人为什么只拦住我要我帮忙,难道看着我就觉着面善?可我明明戴着面具,而这张脸偏偏不那么讨喜,我心中虽狐疑,可是给孩子治病要紧。
到了药铺,坐诊大夫把了脉,说是风寒,开了几幅药。我把药递给妇人,又给了五两银子,那妇人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公子,您可怜可怜我们娘俩,我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您,您就收下我们娘俩吧,我什么活都会干!”那个六七岁的女孩也跟着跪下来哀求,我真是搞不懂,这古人怎么动不动就给人下跪。“你的家呢?”“我,我没有家了。”我显然问到了她的伤心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我心知这古代的女子没有地位,她定是有难言之隐,可我也不是开收容站的。看着围着越来越多的人,我无可奈何的答应。
安置那母女俩在西厢房住下,翠翠头些天用的药壶还在,那妇人忙着给孩子熬药,我又给二人买了两套衣物,回到家,天已经黑了,石头两口子也回来了,买了一堆菜,正在清洗,妇人也在一边帮忙。见我回来,又忙着张罗吃饭。
翠翠兴奋地告诉我,“今天足足净赚了五两银子,大家都夸咱们的狗不理包子好吃,本来还想留几个做晚饭,谁知最后竟没够卖。”我笑道:“今天是头一天,以后怕卖的还要好呢!如果人手不够,以后可以多雇几个人。”那妇人道:“公子,还有我呢,这活我能干。”“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妇人道:“我叫孙二娘,我女儿叫丫丫。”“什么!你叫孙二娘?”“是啊,怎么了,公子?”“啊,没,没什么,你丈夫呢?”我心说,不会是《水浒传》中的孙二娘吧?
孙二娘沉默了半晌,垂泪道:“我本是京西十里铺人氏,我丈夫原是个穷书生,后来被西霸天招赘,做了上门女婿。西霸天的女儿连生了四个女儿,就是没生儿子,我爹爹就把我卖给他做了外室,说只要我生了儿子,就纳我做妾。自从我生了女儿之后,他就很不高兴,后来见我的肚子再也没有动静,也不怎么理我了,虽如此,吃穿用度倒也没缺了我们娘俩的。谁知不知怎么被西霸天知道了,他告诉我,叫我滚出十里铺,要不,就要我们娘俩好看。我丈夫也不敢言语,只给了我几两银子。娘家人更不敢收留我们。我带着孩子走投无路,又举目无亲,几天工夫,钱也花光了……”孙二娘边说边抹眼泪,石头、翠翠也唏嘘不已,“你这几天先帮着打打下手吧,主要还是照顾好孩子,等孩子病好了,再去铺子帮忙不迟。”
丫丫是个漂亮的小女孩,见我在书房画画,只是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孙二娘也到小店帮忙去了。我冲丫丫招了招手,丫丫慢慢腾腾地向我走来,我拿出才为她画的速写,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我。“我教你画画好不好啊?”小丫头使劲地点点头,我摸了摸她的脑门,吃了三天的药,病已经彻底好了。拿了个鸡蛋,让她画。
院子里的画已经谢了。包子铺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好了,昨天一天就净赚了十五两银子,现在又雇了三个妇人。看见翠翠忙得兴高采烈,心想真看不出来,翠翠真是个天生的商人料,要不,再给她弄个大点的买卖做?
这些日子我买了不少书,繁体字也认的差不多了,字也练的越来越好。正天马行空的想事情,就听见大门被敲的“当当”作响。一个声音喊:“诸葛先生在家吗?”丫丫放下笔,说道:“我去开门!”一溜烟跑了出去。我心里一惊,我在这个世界可没什么熟人,会是谁来找我呢?顺着窗口向大门口望去,进来的好像是集贤画坊的伙计,心头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我现在就是一只惊弓之鸟。
我迎到门口说道:“不知道小哥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那伙计笑道:“诸葛先生,小人就住在这附近。其实您那天到画坊,小人一下子就认出了您。您一走,小人就跟掌柜的说,您是小人的邻居。今天掌柜的有急事找您,就让小人来请。掌柜的说了,今个的事,对您日后扬名大有好处,请您一定要去。”我心想,扬不扬名倒罢了,关键是多赚点钱是正经。
画坊的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骧金嵌银,我微微一楞,什么重要的人在画坊里?谁知伙计竟把我带到马车旁,冲着坐在车夫旁的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说道:“马副总管,这位就是诸葛先生。”那位马副总管神态倨傲,对我不冷不热的说道:“诸葛先生,快请上车吧,让王爷等的太久,可不好!”
我大惊失色,好在戴着人皮面俱,别人也看不见我的脸色。冲马副总管一抱拳,爬上了马车。心想,是哪位王爷请我?俱我所知,皇上有两位叔叔和两个哥哥封王,还有几个异姓王,到底是谁请我?
暗暗头疼,本想离王室越远越好,怎么就惹上一位王爷?我自问没有什么露出破绽的地方。稳了稳心神,唯一的原因,就是那几幅画,或许只是这位王爷想见一见我这位作者,想到此,我心中稍安。
马车从侧门驶进王府,下了车,又跟着马总管左拐右拐,行了足有一里多地,到处都是雕廊画栋,走得我蒙头转向,总算知道了什么叫一入侯门深似海,走了半天,来到了一个花园。
花园里男男女女聚了一群人,正围着菊花指指点点,这些富贵闲人大概正在玩赋诗之类的把戏吧!马副总管带着我走向园中的八角亭,亭内的几人相谈正欢,马副总管吩咐我稍候,自己向亭内走去。
花园的景色很美,可惜我没有心情观看,天上的一行大雁,一会排成“人”字,一会排成“一”字,向南飞去。“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只听一个人鼓掌道:“妙,妙,变化得妙,这首词也一并送给我吧。明日我再画一幅秋景,就题这首词。”我扭头一看,正是舒小姐。冲她略一施礼:“不知要见我的是哪一位王爷,有什么事!”舒小姐冲我一笑,说道:“你不高兴了是吗?真是抱歉,要见你的是安亲王,我实在是推脱不开,只好把你供出来。”她已经这样说了,我要是再介意,未免让人觉得心胸狭窄,我只好笑一笑,表示不介意。
马副总管示意我进去,舒小姐说道:“我姑姑是安亲王的妃子,你放心,安亲王只是想问你几句话,没什么大事,我陪你一起进去。”
上了几十阶台阶,走进八角亭。八角亭内很宽阔,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几卷书画,我一眼就看见我画的两张人物素描就在其中。桌旁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着绛红袍,腰寄紫金带,只是贼眉鼠目,怎么看也不象一位王爷,旁边的几位我用眼角的余光一扫,看神情也都不象,一边的舒小姐指着委琐男介绍道:“这位就是安亲王。”我赶紧上前见礼,内心腹诽不已。
安亲王双手虚抬,说道:“免礼,你就是诸葛公子,好才华,本王听说改之不光画画得好,诗词也俱佳。今日邀了众多才俊赏菊、画菊,兰先生却说,这些才俊无一能比得上改之,这才邀改之一见。”旁边那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捻须而笑,我猜他可能就是兰先生。果然,安亲王说道:“这位是帝师兰先生,这位是皇觉寺的住持济世大师。紧接着又介绍了几位,我一一见礼。心道,这位安亲王虽相貌不佳,为人倒也谦和,结交的也都是名流。这些人,书中倒也有提到过的。

兰先生问道:“公子的画,风格与我大宋迥然不同,好象与海外画派有关。”我心中一振,连忙答道:“兰先生慧眼如炬,见识果然不凡。在下先祖移居海外,至今已逾百年,不想那里连年战火,我与十几位同乡一起返回故土,哪成想一场暴风雨,船翻人亡,十几位同乡葬身海底,我抱了一个木箱,这才漂流到一个荒岛上。”鲁宾逊漂流记的故事,我稍加演变,听得众位津津有味,最后我长叹一声说道:“在下回归中土,至今也不过数月,游历至京城,见大宋都城物宝风华,正和我心中所想,所以才在此购室而居。”
兰先生说道:“公子出生海外,汉语还说的如此流利,实在难得。”我连忙解释道:“住在一个村落的有几十户人家,平时大家说的都是汉语。”兰先生又问了几句日常用语用番话怎么说,这到难不倒我,随意几句英语打发了去。最后又问了些海外见闻,我只拣了些有趣的与大家说了,倒也相谈尽欢。舒小姐在一旁听着,时而嫣然一笑。
安亲王说道:“婷婷说你的诗词写得好,身居海外不忘国粹,很好。这样的菊花盛会,改之也作一首诗吧,也为日后扬名。”我哭笑不得,我根本不想扬名啊,可是这样的场景,又容不得不作,我略一沉吟,吟道: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即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低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蛰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红楼梦》中黛玉的这首〈问菊〉,我一向比较喜欢,此时拿出,既应付了场面,又不太招摇。果然,安亲王随意赞扬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中午,安亲王府就在这花园中大摆筵席,我被安排与几位青年一桌,其中一位叫诸葛宝,是诸葛世文的儿子,隐隐的竟似对我有敌意,一个劲的劝我喝酒,趁我喝的微熏,又让我作诗,分明是想让我出丑,我笑道:“作诗也要讲求氛围,讲究意境,好诗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其余的人都大声赞同,我这才逃过一劫,借口上茅房,尿遁了。
出了安亲王府,头重脚轻,脚步踉跄,只是想睡。
等我一觉醒来,天已傍晚,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我有些发蒙。一个小丫头进来,见我醒了,喜道:“公子,您醒了,小姐刚才还问起您呢!”我问道:“你家小姐是哪位?我认识吗?”那小丫头“扑哧”一声笑,“我家小姐就是舒婷婷,舒小姐,我也不知道公子认识不认识。”我尴尬地笑了笑,这精明的舒小姐,调教出来的丫头也不一般。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毛巾,我装模做样地擦了把脸,生怕把人皮面具擦下来。
随着小丫头来到客厅,见到几个人正从客厅出来。我一进去,就见舒小姐正拿了算盘,正在算帐,见我进来,粲然一笑道:“我父亲年纪大了,又只有我一个孩儿,没有办法,只好由我抛头露面,打理父亲的生意,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公子请不要介意。”
“舒小姐乃巾帼须眉,改之钦佩得很。”舒小姐又问“海外也有女子打理生意的吗?”“那当然,蛮夷女子虽没有男人社会地位高,但是却比中土女子要自由得多。”“那你说,是蛮夷好呢,还是中土好呢?”我微笑着答道:“月是故乡明。”
“月是故乡明。”舒小姐嘴里反复念叨着,“还有那句,佳诗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发现,公子随意的一句,即是经典,倒是王爷让你作的诗,你是随便敷衍了事的,是吧?”我有些汗颜。
她递给我一张银票,说道:“那四张画,共卖了一万两银子,这是公子应得的五千两。”我听了,大吃一惊。舒小姐笑道:“没有想到吧,别说公子,就连我,也没有想到值这么多。公子回去多画些,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在谈论您的画,正好多卖些。”
“就怕画得多了,反倒不值钱了。”舒小姐一楞,随即点了点头,“您说的也有道理。”我揣了银票,即向舒小姐告辞,心里美滋滋的。
回到家,饭菜都已经做好,正等着我吃饭呢。翠翠一见我,就告诉我“今天净赚了二十二两银子,公子,您高兴吧?”我心想,二十二两算什么,我今天可赚了五千两。我问:“你们想不想赚得更多些?”翠翠说道:“再多些?再多,恐怕也多不到哪里去,附近就这么多客源,包子再好吃,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天天吃包子。”我呵呵一笑“咱们可以在京城多开几家连锁店。”
翠翠眼睛一亮“啊,这个主意好!”孙二娘也说道:“主意是好,可是咱们人手不够,雇人的话,咱这煨馅的方法可不能让人学了去。”我心说,不错,还挺有知识产权保护意识。翠翠说道:“那好办,咱们可以在家煨好馅,再送到各个店面去,那样的话,得添置一辆马车,再开四到五个分店,最少也得一千两银子。”说完,眼睛望着我,我笑了笑“这样吧,我明天先去买一辆马车,然后再去找店面。我看你们也是经商的料,以后店里的事你们就多费些心,就由翠翠来做总管吧,等以后店铺上了正轨,我会把股份分成十份,你们三人每人除了一份工钱外,每人再送你们一份股份。你们都好好干,将来挣够了钱,也买一个宅子,好好过日子。”
“那怎么成,我们都是您的奴婢。”“是啊,公子,我说好了,一辈子侍侯您的。”“你们别说傻话了,我虽说帮过你们的忙,可我们都是平等的,以后别再说什么为奴为婢的话了,我拿真心待你们,你们也拿真心待我,就行了。”石头不会说什么,光挠了半天头。翠翠含泪说道:“公子这么待我们,我们若不真心相待,还是人吗!”孙二娘也跟着抹眼泪。“你们记住我的一句话。”我用从未用过的郑重语气说道:“只有经济上独立了,才有人格上的独立。”
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理解我说的话,尤其是翠翠和孙二娘,我希望她们能够象舒婷婷一样,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而我,会为她们搭建一个平台。因为我也是一个女人。
坐着马车奔波了两个多月,五个分店总算风风火火的开业了,跟后世的连锁店一样,店名、装潢、伙计的服装全都是一个模式。第一日就净赚了五十两,过了十余日,就稳定在一百五十两左右,再加上总店的收入,每天的收入都在一百八十两左右,三人笑的合不拢嘴。几日之后,石头和我商量,“听说邻居想卖房子,是不是把那房子一起买下来?”我一听,欣然同意。我的小院里,每天人来人往的,确实闹的我头疼。
待所有的工人都搬到旁边的院子,我总算松了口气,没想到舒小姐又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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