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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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就不怕此事败露传入宇文泰耳中?”
“那是另一回事了,只要他抢回书信,无凭无据我们能怎样?说不定他倒打一耙说我们不仅插手朝局还诬陷他。树大总会招风,宇文泰又岂能对织手帮毫无戒心?再者宇文桀绝不会公然拿来抢,若向我们动手也不会傻到明目张胆打着自己旗号,这也是令我头疼的地方,暗箭难防,所以这一路到长安我们都需小心谨慎。”
林挽鸿心想一切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现在还牵累到织手帮了,不好意思道:“若不是我就没有这么多事了,罗大哥不若……”
罗方知道他要说什么,哈哈一笑道:“事已至此还说这个做什么?哈哈,织手帮和宇文护向来只是脸子上的交情,他要是冒出来迟早会和我们过不去。真是天意让我们早些知道他的野心,不过你放心宇文桀想要取回书信又不留下痕迹得先问问我手里分鬃鞭了。况且商队人数虽不多,却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好手,岂到他宇文桀轻易得手!”
林挽鸿一直不见他带什么兵器,分鬃鞭莫非在腰里当裤腰带在用?当下好奇道:“分鬃鞭?”
罗方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傲然道:“那是老哥的吃饭的家伙,宇文桀若真敢来我便见识一下他横行关中的云头刀,看看究竟是一寸强还是一寸险?”
林挽鸿看着他豪气干云,大是羡慕,这年头武功比银子更管用,他神往道:“我除了逃命鸟本事也没用,倒会几手太极拳可在高手面前简直成了耍猴的把戏了。什么时候也能学罗大哥一般可以试试云头刀雨头刀的斤两呢?”
罗方笑道:“有一身高明的武学自然好,但依我看最为管用的是一副好用的脑子。武功再高明面对千军万马你只会恨少生了一对翅膀,太极拳?你昨天架开柯老大那一手很漂亮呢。”
林挽鸿得他夸奖恢复了少许“高手”的信心,喜道:“罗大哥真觉得漂亮吗?那就是太极拳的如封似闭。”
罗方点头道:“嗯,太极拳?可是根据《易传•系辞上》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而来的拳法?”
“太极拳理该来自道家阴阳学说,还辅以医学“经络”理论,它的的主要功能在于强身健体,技击功能已经大不如前了。”
罗方似有所悟道:“太极拳既然和道家一脉相承自有其奥妙之处,只是侧重与个人的修为了。难怪我看兄弟林那一手虽然巧妙脚下却虚浮无力,像是完全不懂武学之人。林兄弟今年该二十有余了吧?”
林挽鸿心底隐隐失望,罗方是一流高手,又精于相术,他的眼光自然高明。“我今年二十一,练习太极拳也有十几年了,但只学的拳式和简单的吐纳之法。难道这世上真有内功心法这玩意儿?”
罗方脸上惋惜的表情一闪而逝,坦然道:“心法是修习一切上乘武学的根本,各家各门虽不尽相同,甚至差以千里,但无一不是晋身高手的必修和基础。林兄弟所习的太极拳只是拳式,该是外家工夫,并没有修习相应的内家心法,只有形而无神,更遑论得窥上乘武学门道,所以看上去漂亮碰到真正的高手实则不堪一击。真是可惜了!”
林挽鸿还抱着一线希望,试探着问道:“罗大哥为什么说可惜?”
罗方耐心解释道:“修炼上乘武学或是成为一代宗师级的卓越高手不仅要看修炼之人本身材料,即是个人资质,还得从小打下良好的根基,就好像一块美玉须从天然无瑕的宝石开始打琢。其实习武如同习弈,二十岁不成国手终身无望。我之所以觉得可惜是林兄弟今年二十有一实已过了修习上乘武学的最佳年纪。”
林挽鸿感到彻底失望,但失望归失望,可惜归可惜,总不能因此拿刀抹脖子吧?苦笑道:“看来我这辈子跟高手要提前道别了。”
罗方安慰他道:“道家武学精深微妙,只要你不要放弃勤加苦练也非是一无所成,只是要想成为龙宗明若水那般超卓的大家怕是无望了。武功只是一种技能手段,要成就非凡功业武功只是末节。要是武功卓绝就可以改变一切,那天下早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他唯恐林挽鸿失望调转话头继续道:“我叫林兄弟过来是想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到我们抵达夏州这一段路将非常难走。宇文桀若要动手抢书信必定是在这段路上,刚才我已吩咐他们随时做好应变准备了,等到了夏州进入车骑大将军杨忠的地盘,宇文桀就鞭长莫及了。到时我再飞书长安,请原帮主安排人手来接应,那时就算宇文护亲来也奈何不得我们。哼!只要信到原帮主手中,宇文护兄弟只有瞪眼动脑筋如何跟宇文泰解释的份了。”
林挽鸿收回心思,他也确实没有做梦成为宗师级数的高手,虽然现在被说破无望学习上乘武学也算是“意料之中”,大不了靠非常本事吃饭了。不过听罗方说到夏州这段路程难走,他又开始担心了,毕竟这才是关系到命根子且就在眼前的当务之急。当下道:“那个杨忠将军和宇文桀不对眼吗?若是这样宇文桀也必定想得到我们一旦到了夏州就出了他的势力范围,那从今晚到夏州这段路程才是最危险的,他真要动手肯定会选在这段路上。罗大哥,这里离夏州还有多远?”
罗方当然也明白这点,“林兄弟问得好,车骑大将军杨忠是大司马独孤公嫡系,素与宇文护兄弟不和,到了他的地盘他怎容得宇文桀任意妄为?这里距夏州还有数百里,以我们现在赶路的速度,至少还要将近两天才可到达夏州。”

林挽鸿心想两天?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宇文桀若要追来必定是愈快愈好,这里离马邑只有百余里,骑兵几个时辰就到。商队目标过大太容易找了,一旦被啜上甩都甩不掉。
罗方见林挽鸿没有答话,问道:“林兄弟是否还有疑问或是有更好的提议?”
林挽鸿回过神来,“罗大哥,我确实有个提议不知道是否可行?”
罗方眼睛一亮道:“你说!”
林挽鸿看向窗外,反问道:“杨灭和宇文桀是否同穿一条裤子的?”
罗方拿起桌上茶水呷了一口,“嗯,杨灭更是宇文护一手提拔起来的,可谓宇文护兄弟的心腹,所以宇文桀才会命他在马邑设卡。”
“这就对了,罗大哥你看到对面那间小客栈吗?”
罗方不明白林挽鸿这就对了什么意思,“林兄弟有什么想法?”
“我若是宇文桀定会要杨灭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离马邑越远对他们就多一分危险,因为我们随时有可能失去踪影或是进入夏州,所以我担心今晚不会太平。”
罗方不是没有想到这点,只是暂时没有方法应对,要是他弃下商队独自先赶到夏州,那安然到达夏州的机会要大得多,但却会更加令宇文桀怀疑,那只会招致宇文桀狗急跳墙。现在他赌的是宇文桀不知道书信是否真落入自己手中,慑于织手帮和宇文泰的交情而不至于立即翻脸,采取过激行动。再加上此处是市镇,宇文桀怎么也会有所顾及,不会胆子大到一举灭了织手帮数十人的商队制造惊动长安的血案吧?
林挽鸿接着道:“我们整个商队目标太大,宇文桀一旦动手肯定不留余地,更不愿意留下个不干不净的等人去踢。我们是否也留他一手?所以小弟有个提议,不若我们分成两批,让小半人住到对面客栈去。万一宇文桀来袭,还可以保证有人把信**去。”
林挽鸿这样说并非全是为了保全书信,在他眼里那书信还不及靳羽儿性命重要,也不及自己小命重要,他担心宇文桀真要是对织手帮动手,必定会像对付敕勒人那样不留活口,死人才最保险,不会泄露秘密出去。事后原横手即便追查也无从查起,就算怀疑也只能是肚子里。而真要那样他和靳羽儿那真是上辈子作孽,冤枉搭上了性命。
罗方脸上露出一副我没看错人的笑意,表面上丝毫看不出为宇文桀来袭的事担心,欣然道:“还是林兄弟想得周密,这样吧,说来此事中你还是个局外人,若非无意得到这两封书信绝不会卷入其中。”说时从身上拿出那两封书信和令牌交还给林挽鸿,“这两样东西我现在物归原主,你把它收好,我让陈涂带两个弟兄和你住到对面去。今晚万一有事你无须顾及我们,时候我们在夏州相会,只管带着东西赶往夏州,然后找到杨忠将军。他和我是多年知交,定会保你们周全,妥善安排你们去长安的。今晚若是安然无事,明早我会安排人和你先行一步。”
罗方这样做表明对林挽鸿完全的信任,让他先走一步更是顾及到他的安全。林挽鸿心底升起一股不管怎样也要把信带到长安的豪情和决心,一挺胸脯道:“罗大哥放心,我怎样都会保住书信的,也不婆妈了我们夏州再见。”
罗方迟疑片刻又从身上拿出一块浅绿的玉佩交到林挽鸿手里道:“这个是织手帮信物,如果在夏州见不到我,就拿它去见杨忠将军,也不要久等我,立即启程去长安,到长安后你可拿着它去织手帮,不会有人为难你。另外陈涂跟随我多年,如有什么事你尽可差他去做。”
两人相识以来,林挽鸿都见他一副沉稳豁达的神情,现在说话语气虽然平静却像是交代后事,让林挽鸿隐隐感到不安。边接过玉佩边暗道:罗大哥不是精于相术吗?方才还似胸有成竹的样子呢,莫非已看出什么?玉佩上面刻着一幅和商队马车旗帜上一模一样的图案,握在手里温润光滑。“这玉佩一看就是上等货,我只替保罗大哥保管几天的。到了夏州你若还不来取当心我便宜了当铺。”他本想开两句玩笑,却发觉根本没有那心情。
罗方回复爽朗的个性,哈哈笑道:“你不必担心,相人相己,今趟虽然或小有波折,但一个宇文桀还不在我的眼里,我这样做不过是以策万全。”
林挽鸿带着靳羽儿陈涂和另外两个织手帮弟兄住到了对面的来福客栈,为了相互照应,跑起路来也方便他和靳羽儿共住一个房间,陈涂和另两人则住到隔壁去。
用过晚饭后林挽鸿又和陈涂交代了几句就各自回到房里。
夜色降临。
靳羽儿见房内只有一张床看了看林挽鸿神情有些不自然,“林大哥,我们今晚会有危险吗?现在还早要不你先休息会吧?”
林挽鸿不想吓到他,笑道:“那要等到明天早上才知道呢,这样和他们分开住只是有备无患。你睡吧,我替你护花。”
靳羽儿情绪好了许多,露出笑脸道:“我们不要推让哩,现在时间还早,林大哥先睡会,等会我再睡,万一有事发生你也好应付。”
坐了一天马,林挽鸿确实有些累了,走到床前就那样往下一躺道:“那好,我先躺会,记得一个时辰后你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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