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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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衣躺到床上他却没什么睡意,脑子里想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或许将彻底改变他的命运。然后又想到今晚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更是睡意全无。他扭头看向靳羽儿,靳羽儿坐在桌前,以手支颐,眼睛定定的盯着忽闪忽闪的油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抵不过疲累,林挽鸿慢慢闭上眼睛,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撕碎夜的宁静,淡淡的月色下,一队数十人的骑兵幽灵般出现在离石镇西北十里一处密林外。所有人一律黑衣黑骑,背挎长刀,他们行动迅捷严整,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敢死之士。
当先一人一勒马缰,骑队噶然停止行进,只见他以手打出个禁止的动作,以一把低沉有力的声音道:“前面不远就是离石镇,大家准备,上峰有令格杀勿论,不准放走一个。”
话音刚落,身后黑衣人都拿出一方黑色布巾扎在头上,作蒙面打扮,然后骑队继续前行,这次他们放慢速度,唯恐蹄声惊动前方的人。
到了镇口,黑衣人尽数下马,把马留在原地,一群鬼魅般动作迅速的进入镇子,片刻功夫数十人已经把离石客栈团团包围。
林挽鸿被第一声惨叫声惊醒,他从床上猛然坐起,开口就呼道:“羽儿!”
靳羽儿趴在桌上睡着,听到呼叫,紧张的坐了起来,揉揉眼睛道:“哦,林大哥,怎么了?我睡着哩忘了叫醒你。”
油灯快要燃尽,林挽鸿顾不得细说了,来到窗前细听外面的动静。正好听到对面一把低沉的声音喝道:“想活命闪到一边,留下财物,否则休怪老子狼王血洗离石。”
林挽鸿暗道:狼王?莫非不是宇文桀的人?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不对!宇文桀是怕事情败露,故意还未动手就自报家门,还生怕人不知道似的嫁祸给一个不知有没有这一号人物的狼王。
他回头冲靳羽儿小声道:“别出声,你去隔壁叫醒陈涂他们。”
靳羽儿刚点头应是,敲门声起,林挽鸿一步窜到门后道:“谁?”
门外传来陈涂的急促声音,“林兄弟是我。”
林挽鸿打开门,陈涂带着那两个织手帮弟兄闪了进来。问道:“林兄弟,发生什么事了?七爷昨晚吩咐我们听你的。”
林挽鸿长话短说,“有人盯上你们七爷了,陈兄,我呆会再和你细说,你去取马,带上我兄弟先走,到镇外等我。”
陈涂唯一犹豫,应声道:“好!我这就去。”
靳羽儿不依要留下和林挽鸿一起,拉着他手不放道:“不要!我要和林大哥一起。”
林挽鸿轻轻推她一把道:“听话!随陈大哥去镇外等我,你留下会让我分心的。”
陈涂不再问什么,动作麻利的带着一脸不情愿的靳羽儿出去,那两个织手帮的弟兄站在那里等林挽鸿吩咐。林挽鸿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冲他俩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才道:“两位大哥会武功吗?”
两人年纪差不多,都不大,二十三四的样子,左边皮肤稍黑的麻五答道:“林公子有事尽管吩咐,我们虽算不得好手,但等闲三五个人也休想奈何得我们。”
昨晚吃饭时林挽鸿已经知道他们的名字,右边身材结实和他差不多高矮的那个名叫贺娄子干。
“你们不要客气,我们以兄弟相称。麻兄弟贺兄弟,现在七爷有麻烦了,对方是谁我们不知道,来头肯定不小,否则不会招惹你们织手帮,七爷也不会安排我们单独住到这边来。”
林挽鸿刚才醒来后也想到过带着书信和靳羽儿先撤的,罗方的商队一共也才四十余人,而且宇文桀知根知底,若要动手不仅会是有心算无心的奇袭,为了一网成擒在人手上也定会压倒织手帮,做到万无一失。他和靳羽儿若被对方发现定也是有死无生。但林挽鸿想要先闪的念头很快就被自己打败,罗方的信任和知遇,宇文桀的凶狠嚣张都激起他心底豪情,他告诉自己:林挽鸿啊林挽鸿,你若这样先溜了,怎样对得起罗大哥?要是将来有机会再见了要他怎样再看得起你?就这么点胆量还谈什么替羽儿讨回公道?想到此他才决定留下来,只让陈涂带着靳羽儿先撤。
麻五先和贺娄干子对视一眼道:“那林公子准备怎么做?七爷交代过的我们听林公子吩咐。”
这时外面已经穿来阵阵厮杀声,估计是罗方带着织手帮众和对方干起来了。林挽鸿看着麻、贺两人,他们脸上均露出一副激越愤慨跃跃欲试的神色。林挽鸿以手作势安抚他们道:“对方有备而来,我们硬撼跟送死无异,见机行事吧,先看看什么情况?”
窗外对面就是离石客栈。贺娄子干窜到窗前打开一丝缝隙,惊道:“已经烧起呢,狼王?”
来福客栈掌柜和其它客人生怕惹火烧身,一个个房门紧闭龟缩在房里不敢出来,这倒方便了林挽鸿几个的行动。
他们从客栈后门爬到屋顶之上,伏低身子往对面看去。只见整个离石客栈光亮如昼,到处燃起火炬,客栈也有两处已经起火烧了起来,火势渐旺,映得四周更加白亮。喝骂声、兵器交击声不绝,不时有一两具尸体从里面抛出,从服装上可以看出那是织手帮的兄弟。
麻五和贺娄子干眼中怒火般似要烧起来,几次欲冲出去都被林挽鸿拉住。他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而且从来势上看实力绝对站在上风,整个离石镇除了离石客栈外其余四处不见一丝灯光,静如鬼蜮。难怪宇文桀敢在市镇动手,这里人胆小怕事还是平时见惯这种事,居然户户大门紧闭,人人自保,屁都没人响一个!

“宇文桀,有种你便光明正大的和罗某来过,这样鼠头鼠尾的偷袭暗算不怕被人耻笑吗?或是害怕阴谋败露与整个织手帮为敌?”
贺娄子干低声呼道:“是七爷的声音,宇文桀?”
林挽鸿也听出来了,脑子急速运转着思索应对之计。离石客栈里外一群蒙面黑衣人正对织手帮商队展开无情的击杀,他们不仅人数众多,而且身手矫捷,林挽鸿就算不是行家也看得出这些黑衣人绝对是经过训练的武士,照这样下去织手帮商队迟早被他们干掉。他低声问旁边的贺娄子干道:“不错,是罗大哥,这里的人最怕什么?”
贺娄子干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最怕什么?”
离石客栈里又传来一把尖细的男声,“哈哈!宇文桀?原来你和宇文桀也有过节么?织手帮横行关中,别人怕你们,狼王可不怕。”
林挽鸿心中一震,刚才那把尖细的声音似曾耳熟,谁呢?宇文桀!不错,林挽鸿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宇文桀,几天前在白雀镇他曾偷听到宇文桀和那个叫红儿的对话。
麻五接道:“关外匪帮偶尔会到这里抢掠,此处离归真郡也不远,几年前高洋由并州出兵,一举攻克银州和归真,杀了很多人,这里百姓应该还记忆犹新。”
林挽鸿一拉两人道:“有办法了但愿管用,我们下去。你们听说过狼王吗?”狼王是宇文桀假扮的已勿用怀疑,林挽鸿想知道的是这条道上是否真有狼王这号人物。
两人摇头,贺娄子干道:“为何七爷却说是宇文桀与我们织手帮过不去?”
林挽鸿不及解释了,只和他们简单吩咐了几句,两人就分开往镇子两头跑去。他自己则悄悄回到客栈后院解开马绳,溜到一个阴暗的墙角藏好。又从身上摸出一块黑方巾来,把脸蒙住。“奶奶的,这次玩的真是心跳,老子还是藏起我英俊无匹的庐山真面目,到长安了别哪天让你撞见。”
刚自说自话完,镇子两头就响起一阵急促的大喊声:“乡亲们快跑啊,齐兵打来了!杀人啦!快逃命啊!”
贺娄子干和麻五唯恐别人听不到,一人手里还拿着个铜盆不停的敲击。再配合他们大声的喊叫深夜在小镇里听起来倍显刺耳。
离石客栈里不时传来打斗的声音,已经快一炷香时间了,林挽鸿看不到里面战况如何,只凭声音断定织手帮至少还没有被收拾掉。他知道宇文桀亲自来了,心里发痒真想摸去看看他和罗方两大高手间的较量是怎样一番景象?
贺娄子干和麻五边敲边喊,果然奏效,镇中百姓有不少人信以为真,纷纷打开门涌上街来,街上顿时亮了不少,人人东张西望真以为齐兵杀来了,更有的已吓得大哭,一时混乱不已。
贺娄子干和麻五趁乱闪进旁边巷子里,按照林挽鸿事先交代的以布巾蒙面,翻身爬到马背上。
三人从巷子里出来,到了离石客栈外,一齐放声大喊:“吾弟桀君如鉴,吾弟桀君如鉴。”
这六个字果然像是咒语,喊到第三声客栈里马上有人窜出,一身黑衣武士装扮,同样黑巾蒙面。林挽鸿见状一掌击在马,马儿载着他穿过人群,往镇口飞驰而去。他边跑口中还不忘大喊:“吾弟桀君如鉴,你要的东西在此,有本事来取!”
贺娄子干和麻五打马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口中亦是高喊同样的一句话,手里更是拿着几张有如书信的东西高高的扬起。
宇文桀凭着一双肉掌在离石客栈正和罗方近身厮杀,罗方身手了得,手里通体黝黑的分鬃鞭宛如一条有了灵性的毒蛇,上下翻飞,舞得狭小的房中万千鞭影。
宇文桀乃是宇文家族后起一辈中杰出的高手,武功仅次于他叔父宇文泰和长兄宇文护,他惯用的兵器本是一柄刀身弯曲刀头成半圆形的云头刀,但那兵器太过显眼俨然已成为他的独门标志,故而为了隐藏身份他不仅脸上蒙着面巾,连趁手兵器也弃用,只用一双肉掌对抗着罗方有如鬼魅的鞭技。
黑巾蒙住了宇文桀冷酷的长脸,只余一双眸子在外透出森冷的寒芒,在罗方重重鞭影中依旧冷静异常,显示他还未使出全力,双手或拳或掌或爪,变幻无方,间中踢出几脚或手脚并出,变戏法般应付着罗方凌厉耀眼的攻势。他在等待罗方攻势衰竭或露出破绽,然后予以他致命一击。
罗方的长鞭本利于远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处处受制,大大削弱了一寸长一寸强的威力,又苦于宇文桀的缠斗脱身不得。
宇文桀为黑巾所罩的嘴角牵起一丝看不到的冷笑,身子突然凌空腾起到几乎贴近屋顶,然后左手五指不停晃动,右手紧握一拳轰出,务求一招制敌解决对方。
罗方一脸凝重,他未想到宇文桀武功高明至此,弃用了云头刀赤手空拳在他分鬃鞭凌厉攻势下还似能留有余力的伺机反击。眼见宇文桀腾升至顶然后居高临下的一拳击来,他微一挫身手腕抖动,分鬃鞭灵蛇吐信般由腋下穿出,闪电般奇准无比的点向宇文桀后脑的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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