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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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行决定离开丛林了。
这几个月来,他被鹿王洞中的几个老精灵搞得晕头转向。每次入定,他们总要把一些奇奇怪怪怪的念头涌入他的神念,有的极为高深,有的却极幼稚滑稽,易行哭笑不得,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棋盘,任他们在上面肆意蹂躏。鹿王似乎也有同感,终于有一夜,这一人一鹿同心合力,造出一个心灵封印,将那三个老家伙封闭起来,然后易行四肢摊开,躺在呼延雷身边,呼呼大睡,此夜无梦无扰,睁眼时只觉精神百倍。
第二天,易行向鹿王辞行,鹿王点头表示赞同,说道:“修真悟道,唯精唯一,然而歧路纵横,彼岸难寻,你我心智已开,解脱之路还很漫长,即使我们的先辈,亦彷徨于心结,不能超脱,所以靠人不如靠已,你走我留,各行其是吧。”
呼延雷听得有些迷惑,插嘴道:“什么走啊留啊的,我们要走,你也不挽留一下,小气鬼,是怕我抢了你山中之王的风头吗?”
鹿王前足轻抬,呼延雷想要躲闪,那足尖已点在他的额头,只听鹿王骂道:“你这蠢家伙,在我山中耀武扬威这多日,还不满足吗?老老实实跟着风仔,自有你的好处,你披着人皮,难道想在这里做禽兽不成?”
呼延雷摸着额头,嘿嘿笑道:“谁稀罕啊,我走还不成。”
易行出来这么久,听闻多了,心中已猜到唐霜的仇人极有可能就是东溟邪王,那么她也许就是唐鲲的遗孤。呼延雷问过几次他东行的目的,易行却总觉有些羞于出口,总不能傻呼呼地说他救了个女孩,女孩偷了他的东西,然后他爱上她了,要找她。呼延雷听了也许会鼻子一歪,说声:切,你真贱啊!他可知道这小子的嘴巴常常能化雅为俗,化神奇为腐朽。至于鹿王,他更不好意思跟它说这个了。所幸鹿王嘴巴紧,并不去问他这些。
这鹿王却有个奢华之性,为了送别易行,当日竟然在鹿王宫摆了一席丰盛的饯别宴。鹿王宫并未峻工,然而主体已成形,王宫大殿已装饰妥当,宴席上包括所有鹿卫、山晖以及其它一些成精的禽兽,那一百多人类奴隶被分派了各种职事,尽心侍候这些精怪们。你看这些精怪们,头上顶着镶宝石的金冠,颈上套着镶宝石的金项圈,手指上套着镶宝石的金戒,身上还有大红大紫的披风,有的四足兽还在身上穿了不伦不类的衣服,宴席上除了大吃大喝,便是互相攀比,把易行看得直皱眉头,呼延雷却是乐得哈哈大笑。一定要抱着那只着彩装的四角兽跳舞助兴。
宴会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方散,看看天色又晚,鹿王含笑道:“今日是走不成了,再留一夜,明早我送你们出山。”易行知鹿王心中不舍,亦是感动。
一宵无话,次日天明,奴隶送来两身铠甲,鹿王让二人穿好,道:“这武士身份是最好的伪装,共工城中情形那些奴隶已经都跟你们讲清楚了,想来不至于出差。放心游玩去吧。”
出了洞,二人一鹿腾空飞行,一直飞到共工城外五十里处方落下。前面是一条小道。鹿王看看二人,道:“世事难料,若遇不测,口中默念白鹿三声,我便感应,必来相助。你们去吧。”说完,猛然转头,呦鸣一声,一道白光疾射,眨眼不见踪影。
易行与呼延雷看着鹿王离去的方向,沉默良久,离别的失落感不由涌上心头。呼延雷道:“禽兽亦可为友,我如今懂了。”易行有些酸酸地回道:“你终于说了一句中听的话。”
说话间,二人转过身,往共工城走去。
不周山南北走向,山势高峻,是一道东西方天然屏障,共工城建于不周山下,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数百年来,因丛林沼泽阻隔,不周山以西几乎就是无人地带,所以这一关口的防守极为轻松,外敌除了林中的鹿王,基本不用担心其他,守军的责任主要就是消除内乱,防止有人亡命外逃。只是近来形势紧张,谣传丛林鹿王的兽军要来犯边,又说那些怪兽能喷云吐雾,凶猛残暴,城中人心惶惶。新来的封君重新制定规则,增加城门守卫,严密监视城外的动静。
易行二人走了三十多里,方碰到几个砍柴的山民。那些人见二人武士装扮,都惊慌躲避,呼延雷看看喊叫不停,干脆迈步上前,一把抓住一人,口里说道:“跑什么,爷爷又不吃你!”被抓之人却早软摊下跪,口中告饶。

易行过来推开呼延雷,拉起地下之人,温声道:“你不用害怕,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有几句话问你。”
那人惊慌稍平,仍不敢抬头,颤声回道:“爷请问。”
这些人都是城外散居的山民,靠打猎砍柴为生,所得猎物木柴运入城中换取钱米及日用之物。易行问明他们的身份,又细细盘问城中情形。
见那人有些疑惑,便道:“我二人是城中武士,去年与大君出征丛林,大君不幸被害,我等皆被俘,后来经千辛万苦,终于逃脱虎口,保得性命。城中情形,我们都不知情,所以要你说。”
那人听说,不由抬头看着二人,脸上除了惊讶之外,更多了几分好奇。当下也不害怕了,直起腰答道:“自年前大君出事后,王城派来新君,城中盘查更严,每日城门只开两次,辰时一次,未时一次,错过时辰,便不能出入。听城里人说,前时有大军开出,去了南方打仗,新君要扩充军队,我们这里许多人都被抓去当兵,小人年纪大了,又瘦小,所以未被征用。”
易行看看再问不出什么,便拍拍他的肩膀,拿出一枚钱币,说道:“谢谢你了,这是赏给你的。”
那人眼珠乱转,吃惊地看着他,不敢接。易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做法太不合乎身份了,当下将钱币丢在地下,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看那人,与呼延雷大步离去。
看看走远了,呼延雷揽着易行的肩膀笑道:“兄弟,想做恶人,还得跟你黑哥好好学啊!咄,狗日的给老子趴下!嗯,爬过来,舔老子的脚丫!”易行一脚将他踢出去,呼延雷顺势倒地,凄惨地喊道“大爷绕命啊,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我这胳膊不能折,腿不能断啊,大爷你要打就打我**吧。咬呀!”
喊着喊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易行也放声大笑,朝着他的**又踢了过去。
两人打打闹闹,不久便到了共工城下。
城前是一道十米宽的护城河,此时正是辰时,厚重的吊桥安放在河面,稀稀疏疏有几个行人出入。城门口卫兵早看见他们二人走近,脸现惊异之色。
当日随武平君出征的武土级别最低的也是六品官级,那铠甲都有明确的标识,易行的铠甲是六品,呼延雷却是五品,鹿王算计周密,挑了损坏最严重的两套给他们穿,而且对铠甲的主人做了详细的调查,将他们的外形家世都掌握得清清楚楚,知道原主皆孤身没什么家眷,所属营卫也都全军覆灭,这样的身份几乎查无可查,若诸事顺利,可以长期使用,免了好多麻烦。此外二人在鹿王帮助下,身上都输入几成邪功,不伤本性,却是成功的伪装。
此时易行与呼延雷暗运内力,都变得面容萎顿,配上身上的破盔烂甲,破败之相倒也让人看着凄惨。门军上前盘问,因他们铠甲上有官标,所以说话极为客气。易行把刚才跟柴夫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守军哪敢怠慢,忙去报告长官。
这城官是个四品武将,听得讯息,慌忙出来查看,向二人问了几句,便派人飞马到到君王宫送信,自己亲自带二人入城。
新任武平君唐渊,是唐鳇独子,因乃父的缘故,深得邪王优待。此人志虑深沉,一身功夫几乎能与其父比肩,在唐鳌的政变诛逆斗争中,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当初轩辕赤潜入邪王宫,便是被他带兵围杀。
唐渊登上君位,恩威并施,将原武平君的潜势力挖掘迨尽,能用的便起用,不能用的或诛杀,或趁邪王起兵的机会,将他们送上战场,所以短短的几个月,共工城已全部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日唐渊接到捷报,说龙骨关已破,王族城受降,赤焰大陆东溟已得其二,不由心中大快,又有邪王密谕,称共工军损失巨大,不能回师,要他做好善后工作。唐渊沉吟,人命如草,死就死了吧,一句为国尽忠便堵了他们的嘴,然后再兴土木,弄个墓园,立个英雄纪念碑,举行几次追悼大会,再或者组织几场募捐,一部分散给死者家属,其余归入府库,若还有人叽叽歪歪,便悄悄派人灭了他。想至此处,唐渊心下一阵轻松,暗道以前追随邪王,一切行为都要受命,如今独霸一方,这上位者的感觉可是太爽了。
这时有人来报,西方丛林有生还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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