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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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之人正是唐霜。
那日听易行讲了药丸的效用,又亲眼看到了易行的成就,唐霜心中羡慕不已,立时打定主意占为已用。她自幼便在逃亡,面对的是血淋淋的世界,因此造就了一种自私狠绝的个性。易行昏昏欲睡之时,唐霜已悄悄服下了解药,上床假寐片刻,待易行酣然入梦,便跳起来搜出那书和五枚药丸。
大功告成,唐霜却失去了往日的坚忍,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年轻人,这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唯一个把她当成朋友的人,她却要背叛他。母亲活着的时候,时时告诫她:你在这世上,只有三样东西可信,一是你的母亲,二是你自己,第三是你手中的力量。其他的一切,或是你的敌人,或是你的工具,不要相信他们,什么也不要相信。母亲说话的时候,眼神是凄厉、冰冷的。便是在这样的教诲下,唐霜的功法进步飞快,她的情感也愈来愈冰冷,一切渴求和**都深埋在心底,即使是时刻燃烧的复仇的火焰,也显得耀眼而冰冷。
可是眼前这个人决不是她的敌人,那么仅仅是工具吗?她的内心有点怨恨母亲了,为什么只能是工具呢?为什么我不能相信他?为什么我要冰冷地活着?她抬头看看上空摇曳的火焰,只觉心底有股热气在蠕动,两难的决断牵扯着她的心。
唐霜在易行身旁呆坐了好久,最后终于咬咬牙,做出了决定。她将四枚药丸揣入怀中,又将自己的香囊并书和余下的一粒药放在床上,然后把四周有些凌乱的物件稍作归整,最后跪坐在易行旁边,轻声道:“对不起,复仇是我的使命。你带给我的快乐我将永远放在心底,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的生命将在复仇的那一刻终结。你的世界很美,祝愿你能永远在这个美丽的世界快乐地生活。”
说完这话,一滴清泪滴落在易行的手上。旁边玩耍的猴子有些惊讶地向这边张望。
唐霜站起来,最后把这洞府环视了一眼,面容又归冷肃,两眼放出寒芒,口中念诀,霎时瞬移不见。
唐霜选择的方向是西方五百里之处,瞬移功法本可以穿透各种物障,哪知情况突变,怦得一声,她感觉自己撞在比铁还硬的物器上,当下便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发现口鼻粘粘有血腥之气,整个身子如被绑缚在巨石之上,不能稍作动弹。凝神内视,知道自己受了极重的创伤,内外俱损,连忙调息运气自疗,可是真气散乱而微弱,费了好大精神方凝起一点,稍一错神,又皆散去。 唐霜咬着牙,以莫大的意志支撑着意识,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凝起一丝真气,她将真气艰难导引至右手臂,拼命冲击闭塞的**道,巨大的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同时却也让她能够清醒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又不知过了多久,右臂**道终于被冲开,她的手指可以动了。
唐霜缓慢移动右手,每一寸的移动都撕心裂肺,她把手移到胸口,又艰难地向怀里摸索,平时随意伸入怀里的动作如今却像撼山移海,她抖抖索索地把怀中的袋子抓出来,伸出两根手指捏出一颗药丸,再往嘴里送却又是一次艰难的跋涉。
时光一分一分流过,唐霜凝聚起来的真气已几乎消耗迨尽,只是靠一缕不屈的意识指挥手指运动,手指几乎看不出移动的痕迹,但确实在动,在最后的一刹那,药丸终于从半开的嘴唇跌入口中,唐霜心力枯竭,五感骤失,意识迅速飘离了这个世界。

世师的十二粒药丸每一粒属性都不相同,每一种属性都是极精纯的本体。所谓大道至简,简则不乱,大道至细,细则无杂,无乱无杂,方能清明澄澈,通行无碍。到此时受用药丸的已有三人:易行、元心、呼延雷。易行天性中具足“地”、“水”、“火”三性精华,两粒药丸又将“风”、“空”二性补足,万物皆由四大元素相配而成,唯空元素是神人的桥梁,易行的成就在于既掌控了物理世界的运行规则,又打开了非物理世界的光明通道,随着智解力的拓展,他的力量也会无限增加。元心服食五粒药丸,却是另一类属性,即所谓的五行世界:金木水火土,五种精元相生相克,五行合一,构成一个完美的元阳之体,就如七色光合成一道白,散而成五彩,聚而有光明。呼延雷所得是一个“道”字,他本心混沌,而服食的药丸所蕴的属性是鸿蒙之性,不取不求,杳冥恍惚,恍惚中有物象,这是一种不求而成的境界。这三人各得其所,冥冥中自有天命。
此际,唐霜口中的药丸开始融化,药丸中所蓄的宠大能量开始散发,这是一种至阴的能量,唐霜的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冰冷,那正在消散的神识也被刹那冻结,原本用来救命的药丸似乎成了催命符,那阴元无所羁绊,疯狂释放,唐霜的身体逐渐变成透明的玄冰,身上衣物也凝结冰化,四周空气开始凝结,不一会,在唐霜的身外形成一个透明的冰罩。
阴元仍在肆虐,忽然一声微微的叹息传来,从那无形的空中分出一条白光,似小蛇般钻入冰罩,**唐霜的头颅,然后盘成一团,将唐霜的神识包裹其中。那阴元受到侵犯,随即反攻,丝丝凌厉至极的阴气刺入气团,那气团端然不动,阴元的攻击被默默吞噬,膨胀的阴元本体渐渐收缩,最后变成米粒大小,摇摇摆摆,有些无奈地钻入气团。冰罩融化蒸发,唐霜的肉身渐渐恢复原状,刚才的严寒景象似一场幻相,只在唐霜身下留下一片水渍。
唐霜的神识开始醒觉,醒觉后的第一个影象竟然是面带笑容的易行。
唐霜终于睁开了眼。她的回忆停留在将药丸纳入口中的一刹,竟不知此后发生了什么。她试着运气,觉得周身血脉通畅无滞,耳目比以前聪明了百倍。她知道是那药丸起了作用,她的痛苦的背叛行为得到了力量的回报。
唐霜收回了神思,向四周观望,此时才发现,四周茫茫无际,不辨东西,身下是一块巨石,石下是荡漾的水波。惊讶之余,她突然想起曾经在一次难得的相聚中,父亲给她讲了一个典故:赤焰大陆是宇内五大洲之一,此外还有冥罗洲、云部洲、雪化洲、须弥洲,其他三洲都在海外漂浮,不知所踪,只有赤焰和须弥二洲相连,须弥洲在赤焰之西,然而赤焰人从未去过须弥洲,因为在两块大陆的交界处有一片无人地带,从没有人或者是神能够逾越这里。父亲说话时语气里充满向往和慈爱。唐霜明白,自己可能是到了这个边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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