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由不得李大人你！」
一个深沉的男音从门外传来，众人望去，只见周忘杨的小童带着一名威严魁梧的男子跨进了前厅。
「冰龙？」李培林身子一缩，冷道：「想不到我们洛阳的刑案竟然也劳烦到关中总捕头了。」
冰龙拿出一块令牌，道：「此物是当今圣上所赐，令牌在手，神州各地所有捕快均听我令。」
眼看形势如此，李培林调动不了人，只得咬牙坐着，听周忘杨再度说下去。
「林七知道的那件东西正是我手上的这本账本。」周忘杨举起书册，以示众人：「这本账本记录了何氏商行与李大人交易的所有明细，其中还包括成本、回扣的清算。一把镶金的沉香木梳，何氏商行以天价五十两一把卖给李大人，每年供货一百把，也就是说李培林每年要投五千两纹银在何氏商行。」
看了焦躁的李培林一眼，周忘杨又道：「可账本上还记录着，何福松每年给予李大人的回扣竟是五千五百两。」
「五千五百两！这怎么可能，那不成了亏本生意？」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买卖？卖方给出去的钱竟比买方多出的五百两，这岂不是颠覆了卖买的主次关系？」
「老爷做生意一向很精明的，怎么会同意这等事？」
听着众人的议论，周忘杨接下去说：「除了那多给出的五百两，再加上沉香木原料及加工费用，这前后一算，何氏商行每年共要倒贴一千两。这是为什么？」
最后一问显然是抛给何福松的，周忘杨不说话，等他说话。
红肿的眼睛内透出鄙夷，何福松望向李培林，说：「那五千五百两内，整数部分是我为李培林清洗的黑钱，原分不动地还给他，另外的零头五百两是他对我的要挟。事因商行最初进了大批赝品，我是靠卖假货起家的，知府李培林得知此事，没有揭穿我，为商行保住了牌子，但条件就是让商行替他洗钱，每年上供他银两。」
「普通官员月俸累加，每年哪会多出五千两的收入用来挥霍。」冷龙哼了一声，「李培林，你贪赃了朝廷的钱财，钱太多直接拿进家里，怕人起疑，你便想出了买古董这一方法。外人哪里知道那小小一把木梳竟要五十两，你每年购进一百把，五千两花出去，又由何福松乖乖地给你送回来。你照顾何氏商行的生意，别人登门感谢，送些礼金可谓再正常不过，只是大伙不知那竟是连本带利地一块儿送回来。每年你还净赚了五百两和那一百把‘女儿香’，李培林，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谓绝妙。」
细小的眼睛来回转动着，李培林开口，想要狡辩，却又被周忘杨以高一度的声音盖过。他看了看站在人群中的彭管家，道：「彭管家告诉我，林七死的当晚，李大人同样也在何府。他与惠蕾发生了些口角，估计心情郁闷四处走动，却听到了李大人与何福松的对话，知道了你们的机密。其实，我想林七曾在商行帮忙，早就怀疑过‘女儿香’这桩亏本买卖，他自己也偷藏了一把沉香木梳，想做调查。但可惜，当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也预示了他的死亡，你们发现了他，要杀人灭口。林七也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回房想收拾东西离开，他担心自己万一遇害，因何而死的事实将永被封存，所以他想留下点什么，可又苦于时间不够，林七就只能在私藏的那把‘女儿香’上留下血迹，让其他人把注意力集中到这木梳上。」
周忘杨说罢，冰龙又登场，道：「李培林，其实杀了人后，你才是最怕何府人员离开的人，你害怕那些走了的仆役看透你的秘密，所以每个人离开前，都会被你调查一番。何喜儿的乳娘春枝在离开何府前，悟出了木梳上血迹的含义，本来她已快逃出魔爪，却在城门下祸从口出，说了一句忘带走梳子，而这句话传到了你的耳中。我已问清城门士卫，春枝夫妇出城那天，你意外地在城门上待了许久。」
「呵。」李培林冷笑，「本官作为洛阳的知府，偶尔体恤一下守城门的将士也不足为过吧。」
听了这句话，周忘杨也是冷笑一声：「那确实不足为过，可是大人体恤到城楼就差不多了，何必又要跑到洛阳城外去体恤两具尸体？」
他接着将手张开举起，道：「李大人，其实中了食尸草毒的人不只你一人，还有我，还有石山的弟弟石松。」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般，震得李培林猛地一颤，紧握住自己漆黑的手。
「之前我和你一样，以为自己中的是普通毒药，但服了解药后却毫无效果。我那日在效外触摸过酷似人手的食尸草，而石松则是在挖掘的过程中沾上了毒性。那晚，冰龙与惠若林是等他把草除光后再帮的手，所以他二人均没中毒。而李大人你却双手发黑，我想，应该担忧尸体会不会遭人发现，这些天刚去检查了一次。」
「原来春枝他们是你杀的，李培林，你果然比我还心狠手辣。」何福松冷笑着摇头。
想到那两具尸骨上一处处催命的刀痕，就连周忘杨也觉得心寒。
失了气焰的李培林蜷成一团，猛然剧咳，喷出一口血来，他抬头，眼神变得极其可怕。
心狠手辣？所谓无毒不丈夫，他是花了多少心思才爬上今天的位置，杀几个人怎么了？以他的官位像周忘杨这样的人，都可以安个罪名整死他。
只不过，冰龙在场，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来人，先把李培林、何福松收押衙门！李培林身为洛阳知府，执法犯法，这案子应移交京城刑部处理。」
冰龙一声令下，衙役们不敢迟疑，迅速将二人捆绑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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